悼念我的叔爹

在农村生活了七十一年的叔爹，因脑溢血疾病驾鹤西去

在他三年的病痛里，他经历了人生太多的打击

承受了人间最痛苦的煎熬，吞下一粒粒无效的中草药

最终在他身体里潜伏多年的疾病始终无法删除，他只能在反复的时光中接受病痛折磨

枯瘦如柴的身体，导致他的生命陷入生活悲剧

在多事的风中，他没有逃过腊月的威胁

在世界的缝隙里体悟生老病死，结局最终让他隐身于大山之上

被时间推进泥土的深渊，向大地献身

让自己没有说完的话，留给一片森林和苍天

像四季的小草一样，在大地的怀中默默地度过一生

在他刚离开人间的那段时光里，我从云南昆明赶回老家

站在他的棺材前，却忍不住内心的悲痛

发热的身体开始颤栗发抖，眼泪像天空的暴雨一样顺着脸庞往下流

我努力控制心中波动起伏的情绪，为他上香烧纸

看见火焰疯狂地化为灰烬，我只能拜托道士替我安慰那些前来为他送行的客人

抚慰他未走远的心，放不下的牵挂

看着道士们披着袈裟，在灵堂前严肃地敲锣打鼓

翻开天书，念念有词

子孙们跟在后面，围着棺木绕来绕去

好像要在这个寒冬腊月的夜晚，要走他老人家曾经走过的路

那些温暖的欢乐时光逐渐走远，从此我少了一声问候

少了一个人的关心，多了一份寂寞

此时突然发现自己生活的人群中，莫名其妙的少了一个最亲的人

少了曾经的欢笑，多了一些沧桑

在无奈的年纪，无法将他内心滚烫的话打捞

自从他病倒以后，我害怕看见他在自己的影子里掉泪

时光在他体内堆积黑暗，我没有勇气忘记他被痛苦折磨的样子

毕竟，我们从小到大都是他用词语生活的孩子

面对病魔，他很少开口说话

只有在医生面前，他才会张大嘴巴

我知道自己最欣赏和敬重的叔爹，现在他已经去了异国天堂

在他的国度，已经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和大山保持平行和密切的关系，保持曾经站立的姿势

向一座座山峰讲述，他七十一年的坎坷人生

像一辆开往大山深处的火车，今天终于到站，结束了生命的奔跑

我手中握着的这支笔，在一张纸上哭得死去活来

无论千万次的呼喊，大地将天空的眼泪哭干

他再也醒不过来，再也不会知道我的内心有多难过

回忆起他曾经的背影和形象，我的灵魂在午夜被历史烫成了重伤

在整个冬天，我的心被疼痛撕裂

过去他是我生活的支点，精神的大山

现在他已经躺下，成为我心灵深处保留下来的故事片

那些路过的大风是追悼他的诗词歌赋，冬雨是万物中裸奔和送行的舞

跪在他苦难的面前，向自己提问

线断了，亲人离开了

人不见了，他一生的影子却雕刻成我脸上的一条泪痕

让我学会了珍惜，那些留不住的破碎时光

作为他晚年生活的见证者，我应该对他的人生保留余地

因为那些途径他生命的狂风暴雨，是他一生教育子女的每一句话

放不下的爱，是子孙们珍藏的遗书

当然，他还向孩子们转述过数十年的农耕生活

没有传授子女一门手艺，目的是希望儿孙们不要走他的老路

尽管他是当地人们羡慕和赫赫有名的风水先生和土木工程师，曾经走南闯北

修过许多行德之事，为人建盖过无数栋楼房

曾经他谈论过大地山川，认为那些日益变化的事物

在他的视野里埋下，又在某地埋下自己

在自己目光所及之处的地方，都划为他的地盘

但最终根据他天命推算，亲人们为他在另一个地方找到了一块安身之地

责编：长弓